比特币会终结美元霸主地位吗？
2020/12/13 12:20:00
夏尔马：新冠疫情期间，美国官员相信他们可以无限量印制美元，而不会损害美元的储备货币地位。但一类新的角逐者正在出现：加密货币。
当新冠大流行袭来时，美元一如既往地强大。尽管人们谈论美国的霸主地位在动摇，但美元作为国际贸易的媒介、其他国家对本国货币估值的锚定物，以及大多数央行作为储蓄持有的“储备货币”，仍处于统治地位。
在美国之前，只有5个国家享有令人垂涎的“储备货币”地位，其历史可追溯到14世纪中叶：依次是葡萄牙，西班牙，荷兰，法国和英国。它们的平均统治时长为94年。到2020年初，美元的统治已经持续了100年。这原本可以成为人们质疑它还能持续多久的理由，只是有一个问题：缺乏继任者。
角逐者是有的。欧洲曾对1999年推出的欧元寄予厚望。但由于人们对欧元区多国政府的有效性产生怀疑，该货币未能赢得世界的信任。中国对人民币的抱负受到了相反原因的阻碍：人们担心一党制国家的专断。
美国官员由此相信，为了应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即2019冠状病毒病）的抗疫封锁，他们可以无限量印制美元，而不会损害美元的储备货币地位；可以让美国继续维持巨额赤字，而不会造成明显后果。但一类新的角逐者正在出现：加密货币。比特币等加密货币在不受任何国家管治的点对点(peer-to-peer，简称P2P)网络上运行，它们的拥护者将其定位为去中心化、民主化的替代品。
新冠大流行让这些加密货币兜售的主张听起来不再像纯粹的数字炒作。由于担心以美联储(Federal Reserve)为首的各国央行在压低本币价值，许多人大量购买比特币。自今年3月以来，它的价格上涨了三倍多，成为2020年最热门的投资之一。
自2009年推出以来，比特币的缔造者就渴望把它打造成“数字黄金”，成为一种值得信赖的储值手段，能够在动荡时期提供一个安全的避风港。但持怀疑态度的人觉得，很难放心地投资于如此不稳定的资产：上一次比特币泡沫在不到三年前破裂，并且其每日价格波动仍是黄金的四倍。
怀疑论者在那些没有伴随数字技术成长的年龄段人群中尤其多。他们倾向于购买黄金，数百年来人们都是购买黄金来防范法定货币的贬值。在最近的一项调查中，只有3%的婴儿潮一代表示他们持有一种加密货币，而千禧一代的这一比例为27%。不过这些数字仍在上升，我们有理由认为这波比特币热潮有着更深的根基。
与此同时，美元正处于一个转折点。去年，经过数十年的不断攀升，美国对世界其它地区的债务超过了其经济产出的50%——这一门槛往往预示着危机即将到来。自那以来，随着美国政府在抗疫封锁期间大举借债，这些债务已飙升至产出的67%，深陷警戒区。一旦世界其它地区开始对美国的偿债能力失去信心，美元的统治地位可能就会终结。过去的主导货币就是这样失去储备货币地位的。
此外，美国和其它主要国家政府似乎无意控制不断上升的赤字。即使疫情过去，印钞也可能会继续。无论受信任与否，比特币都将获益于人们对传统货币日益扩大的不信任。
比特币还开始在另一个雄心上取得进展：取代美元作为交换媒介。如今，大多数比特币都是作为一种投资持有的，而不是用来支付账单，但这种情况正在改变。小型企业开始在国际贸易中使用比特币，特别是在美元难以获得的国家，如尼日利亚；或当地货币不稳定的国家，如阿根廷。最近几周，贝宝(PayPal)及其子公司Venmo开始存储比特币，着眼于明年接受这种加密货币作为支付方式。
比特币的飙升可能仍将被证明是个泡沫，但即便泡沫破裂，今年人们对加密货币的追捧也应成为世界各地政府印钞者的一个警告，尤其是在美国。不要以为你的传统货币是唯一的储值手段或交换媒介，而人们会永远信任它。熟悉科技的人不太可能停止寻找替代品——直到他们找到或发明一个。而插手监管数字货币的繁荣（一些政府已经在考虑）可能只会加速这场民粹主义反抗。
本文作者是摩根士丹利投资管理公司(Morgan Stanley Investment Management)首席全球策略师，著有《成功国家的十大规则》(Ten Rules of Successful Nations)一书
来源：FT中文